尚雨陽很快進來了，如今妻子命在旦夕，閻玖央也沒心情為難他，領著他走到床榻前讓他診視</p>

尚雨陽也不多說什麽，按住她的脈搏，再翻看她的眼皮和手指，全都出現黑線，這意味她中了閻王笑的毒，他俊雅的面容一臉凝重</p>

“如何，你有辦法可解她的毒嗎？”閻玖央急問</p>

“她中了閻王笑”</p>

“這事本王已知道，本王問的是她的毒你可有辦法解？”</p>

尚雨陽久久不語，默默凝視著昏厥不醒的文靈菲，神思覆雜</p>

閻玖央不耐煩地催促，“你不答話是何意？”</p>

尚雨陽這才開口，“她所中之毒無藥可解，但是……”說到這裏他突然打住</p>

“但是什麽？”</p>

“據說饒江埋藏著一個寶物，能祛毒治病”</p>

聽他竟在這時說起那渺不可信、荒誕無稽的傳說故事，閻玖央惱怒地打斷他的話，“你若沒辦法治好她，就給本王滾出去！”</p>

尚雨陽唇瓣微動，似是想再說什麽，但略一猶豫，最終什麽都沒說，只是再看文靈菲一眼，沈默地轉身離去</p>

這時下人前來稟道：“王爺，馬車已備妥”</p>

就在閻玖央上前要抱起妻子離開時，席珞出聲阻止他</p>

“王爺若此時帶王妃回去，縱使那些太醫個個醫術精湛，也解不了她所中的毒，但倘若留在此處，也許尚有一線生機”</p>

閻玖央驚愕地回頭，“這是何意？難道這裏有人能治好王妃的毒？”</p>

席珞搖頭，“不是，只是這裏藏有一物，只要能找到，便能救王妃一命”</p>

閻玖央急問：“你快說是何物？本王馬上命人去取來”</p>

“方才侯爺所言並沒有欺騙王爺，那物就藏在饒江”</p>

閻玖央登時不悅地皺起眉，“你該不會也信了那荒唐的傳說吧？”</p>

席珞肅著臉凝聲道：“那不是傳說，而是真實的事，只是事實與傳說略有出入”</p>

見她神色嚴肅不像有假，思及她以內力暫時封住妻子體內的毒性，延緩發作，比那些沒用的大夫要有用許多，閻玖央心思一動，“你且說說是怎麽回事”</p>

“這事與我的師門有關約莫一百多年前，師門裏有位前輩喜好鉆研丹藥之術，鎮日埋首煉丹，但因常年服食丹藥，他體內積了不少丹毒，某日丹毒發作，性命垂危之際，他偶得一物，竟解了他身上長年積累下來的丹毒”</p>

聽到這裏，閻玖央忙不疊地追問：“那是何物？現下在何處？”</p>

“那是一顆靈珠，相傳是上古修道之人所遺留之物，修道人用了，能消除心魔，增進修為，尋常人用了則能治病祛毒至於它的下落……”席珞看了閻玖央一眼才說道：“當初那位前輩得到此物，引得師門不少人垂涎，招來一場血腥爭奪，那位前輩也因此被殺，最後有兩位前輩眼見師門因為此物陷入一片殺戮，遂連手奪得此物，然後將之銷毀，不讓其它同門再因它造下殺孽”</p>

閻玖央一愕，“那靈珠被銷毀了？”</p>

“這是對外的說法，那物既是靈物，豈能這麽輕易便被毀掉，那兩位前輩最後是將它埋藏起來，不讓它再現世引來紛爭”</p>

閻玖央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指他們把那靈珠藏在了饒江？”</p>

“沒錯”</p>

“那你可知那靈珠藏在何處？”</p>

“我只知約莫是在白霧峽一帶”她師父的太師父就是當年埋藏了靈珠的其中一人，這事後來成為他們師徒之間的秘辛，代代相傳，她便是從師尊那裏得知這件事的</p>

閻玖央急迫地開口，“白霧峽？那還等什麽，我即刻命人去取來那靈珠”</p>

席珞阻止他，“王爺，寶物埋藏的確切之處我並不知曉，僅知是在白霧峽我師父說，師祖曾留下一句話，透露寶物埋藏之處”</p>

“什麽話？”他追問</p>

“中元會靈珠意指想要找到那靈珠，只有在七月十五中元時”</p>

閻玖央算了一下時間，“今日已是七月初十，再過五日就到中元了”</p>

“沒錯，不過我懷疑侯爺似乎也知曉靈珠之事”他適才提到的那句饒江裏有一件寶物能祛毒治病，顯然似也知道此事</p>

閻玖央也想起適才尚雨陽曾說過饒江底下有寶物的事，一念閃過，他詫道：“難道他前來饒江目的便是想得到這件寶物？”他思及在他與文靈菲成親前，尚雨陽便曾向他要求想與他同行，前來饒江觀看他是如何治水的事</p>

那時他壓根沒有打算在成親後攜文靈菲一同前來潮州，這是後來母後的意思</p>

所以尚雨陽並非是特意遠從玉樞城千裏迢迢追著文靈菲來此，而是原就有意來此</p>

不管真相究竟如何，為免那靈珠被人捷足先登，閻玖央隨即派人暗中盯著尚雨陽，一旦發現他有任何不尋常的舉動就立刻回稟</p>

接著他望向席珞，“你若能拿到此物治好靈菲，有任何條件盡避說”他相信她方才並未將全部的事實相告，那寶物既是她師門之物，她知道的定然更多</p>

席珞冷哼道：“當年我曾承諾保王妃六年平安，王爺無須如此”她與文靈菲之間有長達近六年的情誼，豈會見死不救</p>

說畢，她走出去，準備前往白霧峽的事</p>

在她離開後，閻玖央緊握住妻子的手，他不會讓她死，他們要做一輩子的夫妻，不論要花多少代價，他一定會救回她還有，他絕饒不了膽敢下毒謀害她的人！</p>

他吩咐樓昭徹查此事，樓昭立刻將有可能在西瓜裏下毒的人全都關押起來，逐一審問，這些人泰半都是當日與王妃一塊在竈房裏做菜的人，因為只有他們才有機會下毒</p>

清點人數時發現少了一個人，那是在竈房幫忙打下手，負責洗菜切菜的一個老頭至於其它的人，個個都激動地指天誓日的表明自己絕沒有下毒</p>

樓昭親自審完這些人，也認為下毒的事應與他們無關，但眼下還未找到下毒之人，不能貿然放了他們，因此全都暫時關進牢裏</p>

“王爺，縱使那個老頭真是暗中在西瓜裏下毒之人，屬下認為他也是受人指使的”樓昭向閻玖央稟告查問的情形</p>

他沒有多說什麽，神色陰駑地只交代一件事，“不管你用什麽方法，給本王查出真正的主謀，本王要將他碎屍萬段！”</p>

“是”知道王爺此刻掛心王妃安危，心情沈重，樓昭退下不再多言</p>

思索片刻，也不管已是夜半時分，樓昭命人去將陳文泰請來</p>

半晌後，兩名侍衛領著陳文泰進來</p>

陳文泰問道：“樓護衛半夜將下官請來，不知有何要事？”此時已是亥時快交子時，由於樓昭是皇上親封三品侍衛，官階比六品的他還高，且又是瑾親王得力的心月覆，他派人相請，陳文泰不敢不來</p>

“陳大人請坐”樓昭不動聲色地說道：“我請陳大人來，是想陳大人協助調查一樁案子”</p>

“是什麽案子？”他努力維持鎮定的表情，不讓此刻的惶然不安顯露出來打從不久前得知王妃中毒後，他心頭便沒有一刻安寧</p>

望著他，樓昭徐徐開口道：“我懷疑陳大人與那些潛入江心破壞竹籠的人有勾結”</p>

聞言，陳文泰倏地一震，起身高聲否認，“樓侍衛何出此言？！下官絕沒有做這種事，還請樓侍衛調查清楚，切莫冤枉下官”</p>

見他不承認，樓昭也不急，從一張桌案上取來兩顆石頭，遞到他面前，“陳大人可識得此物？”</p>

“這……不是石頭嗎？”陳文泰驚疑不定地望了眼那兩顆石頭其中一顆稍大、一顆稍小，稍大的那顆表面較平整，稍小的那顆表面有些凹凸不平</p>

樓昭指著左手那顆稍小的石頭說道：“這顆石頭是數日前我再次潛入江心，從那被破壞的竹籠裏親自帶上來的石頭”他接著再指著右手那顆較大的說，“這顆是我去先前那些編制好的竹籠那裏拿出來的石頭，陳大人看這兩顆石頭有何不司？”</p>

當聽見那是他親自潛進江心帶上來的石頭，陳文泰眼露驚惶，但仍強自鎮定地搖頭，“恕下官眼拙，看不出有何不同”</p>

看了他一眼，樓昭擡起左手的石頭說：“這一顆是螢石，在暗處能散發出淡淡光芒，而另外這一顆只是尋常石頭當日我潛進江心查看時，發現那些被破壞的竹籠裏分別裝入了幾顆這種螢石，若只有一、兩顆倒也能說是巧合，但這螢石雖說不上太珍貴，因它能在暗處散發微弱光芒，因此一顆也要三兩銀子左右，每個竹籠裏都裝入了幾顆，是誰這麽不識貨，竟將螢石當成普通石子裝進了竹籠裏？”</p>

頭一次潛進江心時，他只顧著查看那些竹籠，且那時因是白天，竹籠裏的螢石光芒不顯，第二次潛入，天氣陰沈，江底闐暗，這才看見那些散發出淡淡熒光的石頭，因此順手帶回了一顆</p>

陳文泰惶恐地答道：“這……下官不知，許是有人誤將螢石當成石頭混在一塊送來”</p>

“把螢石當成一般石頭送過來？我見過濫竽充數的，倒沒見過有人拿好的來混充成壞的，你當送來石頭的那些人個個都是蠢貨嗎？”說到這兒，樓昭語調轉為嚴肅，喝問：“那些竹籠當初都是陳大人負責監督編制，你是不是與那破壞竹籠的人暗中勾結，將那些螢石混入一般石頭裏，裝進竹籠，好讓那些人夜裏潛下水時能看到竹籠方便破壞？”</p>

“不，下官絕沒有這麽做！”陳文泰神色激動地喊冤</p>

“你還不承認，你自個兒看看這是什麽”樓昭怒斥一聲，將一本賬冊甩到他面前</p>

陳文泰撿起來翻看幾頁，頓時面露驚懼，這上頭寫的正是這些年來他們幾個人連手貪得的朝廷賑銀數額他驚駭得說不出話來，抓著那賬冊的手直發抖</p>

“單憑這罪，已夠讓你被殺頭了，但現下你竟然還意圖下毒謀害王爺，以致王妃身中劇毒，縱使抄家滅族也難以抵消你犯下的大罪”樓昭厲聲恫嚇</p>

他其實並沒有把握這事與陳文泰有關，只是懷疑他涉有嫌疑，這才想詐他一詐，或許他知道些什麽</p>

陳文泰以為事跡敗露了，嚇得月兌口顫聲道：“不是我，我沒有想下毒謀害王爺，是那女人，是她想謀害王爺，是他們合謀下毒，不關我的事！”</p>

沒料到他竟真的知道下毒的主使者是誰，樓昭急忙追問：“你說的他們是誰？”</p>

“是、是……下官若供出來，能將功抵罪嗎？”陳文泰顫巍巍地想尋求一線保命的機會</p>

樓昭冷下臉道：“你縱使不說我也能查得出來，但你若老實招供，或可減輕一些罪過，至少能讓你家裏的人不受你牽累”</p>

陳文泰身子抖得更厲害，想到了妻小，他在掙紮片刻之後頹然說道：“我招，我招”貪汙賑銀已是死罪，意圖謀害瑾親王更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如今他逃不了，只希望能給妻小留條活路</p>

“還不快說出下毒的主使者是誰？”樓昭催問</p>

“是……”</p>

聽他說出主使者，樓昭面露詫色，思及一事，又再詢問他，“我們前來饒江途中，有人朝王爺所乘馬車推落巨石，莫非也是你們所為？”</p>

陳文泰搖頭否認，“不，這件事與我們無關，不是我們做的”</p>

“當真不是？”樓昭沈聲喝問</p>

“樓護衛，這事確實不是我們所為”陳文泰神色灰敗，語氣卻很堅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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